【黄周】十朝寒衣03
*古风paro
C3
黄少天少年时曾经有传闻说长安城中有一位名妓，据说姿容绝艳无人可即，天下最华贵的女人——皇后在她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却从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常年披纱戴笠坐在春帆楼的高层之上焚香抚琴，只有袖口一翻时那色如霜雪的一截皓腕当真让人相信她是人间绝色。当时不少高门贵胄都豪掷万金求得一睹真容，可这女子不为所动。黄少天当时还是孩子心性，一人一马奔进长安，提着剑闯了进去。那女子闻声而起，知道有来客，隔着屏风说：“恕贱妾不以真面目示人。”
黄少天抱着剑席地而坐，并不提及容貌之事，“还请姑娘为我弹奏一曲。”
那女子应声，为他奏了一支鸥鹭忘机。
一连数日如此，十天之后黄少天再来，见那女子唤人撤去了屏风。她穿一身白衣向着黄少天行礼，未梳起的三千青丝垂落在地，端的正是美人身段。
“公子大名？”
“黄少天。”
黄少天并未惊讶，听那女子娇声轻笑，只等她的后话。
“公子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见这人间绝色。”
“原来如此。”那女子仍旧是笑，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如春水柔波，万种风情自不必言，但见她抬起两手绕到脑后，解开了自己的面纱。
“公子以为如何？”
原来这面纱之上是一张双十年华的美人皮囊，面纱之下却是一道长疤，从鼻骨到唇下一条外翻的肉红，看着狰狞可怖。纵然有双会说话的眼睛，纵然琴艺高超驰名长安，若是那酒色圈子中只懂得皮囊之美的人，却也只觉丑陋恶心，哪里懂她何等技艺过人才气超群。
她静静地坐在黄少天对面。半晌听到那不大年纪的少年说：“姑娘极好。”
她觉得好笑，问：“好在何处？”
“便是姑娘虽皮囊有损而个中气韵无人可学。总归美人迟暮将军白首，美人如何美？美在骨中。姑娘即是美人之骨，洛神现世。”
那女子停了半晌，奉上一杯清茶来：“愿同公子，结百年之好。”
黄少天后退一步，将那杯茶留在了那名妓手中。
“少天愿姑娘能遇见真正的心爱之人，这茶且留给那一位。他日若再有缘相见，少天必赠予姑娘一壶好酒。”
临走前黄少天问她：“姑娘觉得何谓美人？”
“姿容不必天下第一，但必然是我心所属之人。”
再后来的事情黄少天也不甚清楚，只是临走前听客栈街坊提起，说春帆楼上那一位嫁给了一个身份不算尊贵的王爷——老皇帝与宫女生的孩子，不过当朝圣上与他关系颇为亲密。听说王爷连着两个月只字不提揭开面纱之事，二人只抚琴吟诗，王爷有一日再去时，那名妓身着嫁衣，随他上了喜轿。
一室月光如揉碎了的雪，周泽楷只是静静站在原地，黄少天许是失了血脑子混沌，朦朦胧胧间脑海中冒出一句：天下绝色不过如此。
他从少年时走南闯北，行过日月，名姬艳女见得不少，却从没有一个人给他如此的感觉，仿佛他站在那，能永远如此神色清明如雪。
“轮回营的？和我比试比试？”黄少天还想爬起来，被对方一下摁在床上，这下彻底没了力气，躺在被褥里一边喘气一边笑，语气里尽是调戏的意味：“小美人下这么重的手是做什么，我又没力气跑掉。”
“动厉害了，伤口会裂。”周泽楷言简意赅，拿起刚刚被苏沐橙踢到一边的小刀滑向衣袖，他不心疼钱，识货的黄少天听着嘶啦一声感觉浑身的肉都揪了起来。
“苏绣呢，二百两黄金一匹的料子你们轮回营有钱也不用拿这个搭救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吧，听了真的心疼钱啊。”
周泽楷嘴里咬着刀看了他一眼，把布条缠在了他的小腹上。没有钱的江湖中人黄少天抬起了受伤的左臂，认命的说这也淌血。又是嘶啦一声，这次周泽楷不咬着刀了，一边缠一边问他：“认识轮回营的人？”
黄少天被他缠伤口的力道弄疼了，咬着牙说：“认识好几个。”
“哦。”
周泽楷似乎并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给他包扎完了又站回原地，还没歇够了就听着全兴欣最吵的人咚咚咚的走了上来，方锐头上插着一根草提着医箱进来，黄少天看见了，说方锐你要卖身啊？
“卖你卖你，要死了你还有空贫，你别让我救你了行不行？”
黄少天捂着小腹说：“别啊，我肚子里还有个蝴蝶镖呢！”
方锐一下就跳脚了，整个房间都抖了三抖：“你丫去呼啸干什么！！！”
“谁跟你说用蝴蝶镖的就是呼啸了！！！！”黄少天的反驳听起来很无力，方锐扯开他肚子上缠的布片，问：“没毒吧？”
“有毒你还能在这儿看见我？”
“来来来咬住牙哈。”
周泽楷看到本来叽里呱啦的黄少天停下了嘴，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蝴蝶镖他倒是知道，听说没什么好办法能轻松点取出来，进到身体里就只能生拉硬拽了。
黄少天又开始念叨了：“方锐你轻点轻点轻点……”
方锐看着周泽楷茫然的表情，赶紧捂住了黄少天的嘴：“别理他啊他怕疼。”
噗嗤。两个人看着站在原地的周泽楷笑了起来。
“好傻。”周泽楷的眼睛都笑弯了。
“喂喂喂——”方锐还在上下其手，黄少天已经不满的要爬起来了。
“啊？”周泽楷停下来，眼里笑意未减。他的衣袖撕裂了，露出来一截手腕，指骨修长又好看。
“不笑了。”他咳了一声，正正语气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啊？”
周泽楷回过头来，说：“桂花糖。”
“又不是吃药。”黄少天看似抱怨。
“不喜欢？”
“……”黄少天没话了，周泽楷半晌没听见声音，又往下走了。
“你把蝴蝶镖吃进去了啊？”方锐手稳，把东西取出来，又把黄少天的伤口又裹上了。
黄少天眼神发直，看着天花板。
“我在想一件事。”
“啊？”方锐焦头烂额，黄少天却又不说话了。
他直直盯着房梁，满脑子都是周泽楷刚刚站在门前的样子。
“真好看啊。”
方锐过了好久，听到他一声不知所云的叹息。
TBC
好久没用电脑码字了大概排版会有点诡异emmmmmmm凑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