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周】黑色梦中01
*黑道Paro黄+喻x周
BGM：黄龄/薛之谦-《来日方长》
C1
天光微熹，细密的金色碎云浮在高远辽阔的天幕之间上下游弋。这座城市还没有睡醒，远处的高楼近处的群山都显出一种被四散的白色大雾笼罩的迷蒙醉态，周泽楷站在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前，最后一次从这样的高度俯瞰整座城。从七岁开始，十三年里他无数次外出学习也好，旅行也好，抑或逃避也好，兜兜转转的总会回到这里。
这次却是真正的告别了。
他垂下头，手指搭在行李箱的推拉杆上左右摩挲着，终于放开了，视线又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小小的孩子站在两个少年之间，彼时都还眼神明亮而张扬。周泽楷看着看着，笑起来，嘴角扬起的样子和照片上的孩子十成的相像。可这笑意未能在嘴角逗留，很快变成了一抹苦涩而哀伤的目光，周泽楷拆开相框，把那张压了塑封的照片藏进了行李箱的夹层。
房间里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响，指针走到了五点。
周泽楷站起身，再次环视这个无比熟悉的房间和所有摆设，终于拉起行李箱推开了房间的门。
长走廊是回忆，旋转楼梯是回忆，昔日热闹现在冷冷清清的客厅也是回忆。空气里洋洋洒洒的灰色光点涌起又落地，沉默的好像从未出现过。
成日间最疼爱周泽楷的管家阿姆也难得话少了起来，跟在周泽楷一直到了宅门前都一言不发。周泽楷没让她帮忙抬东西放后备箱，于是下人收拾东西的空当，周泽楷站在她跟前，听着她轻声的叮嘱应下了几句。到临了阿姆才把手里的盒子给他，又似乎是怕弄乱了周泽楷打理整齐的头发一样，只是轻轻摸了摸他脑袋，“你从小吃阿姆做的菜长大的……阿姆知道你心里喜欢，去机场路上再多吃几口，以后别忘了阿姆疼过小楷……”只不过几句话，老妇人就眼眶通红。
周泽楷心里也酸胀的泛起一丝疼痛，阿姆来内宅伺候人的时间和他来时差不多，他眼瞧着阿姆从鬓边几许银发熬到霜色满头，早已拿她当了半个母亲，怎么能不难过。早不是当初软弱无助的小男孩的青年把她搂进自己怀中，闭上眼，最后一次享受着亲情的气味，“阿姆腰不好了，以后有活让下面的人做。”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哽咽了，抹着眼泪，最后一句话还是牵念着这个眼前虽与她毫无血缘，却数十年间亲如母子的孩子：“到了那边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一到夏天就容易胃热，找个干活利索的婆子照顾你，穿衣吃药也得自己注意……”
周泽楷微笑着拍拍她肩膀，一句一句应下。等候许久的保镖拉开后排的车门，周泽楷坐进去，闭上了眼睛。终于等到车子发动许久，已经驶离了内宅的地界时，他再回头看，那个微微弯曲的身影却仍站在山间大宅的门前。
周泽楷心里一阵愧疚上涌，却又是一份如释重负的疲倦感。
雨就这么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离开时还昭示着好天气，可真正踏上路途时又是阴雨绵绵。雨丝落下的声音轻的像一支低声慢语的送别歌，扑在车窗上，把外面的世界搅作一团模糊的油画。
周泽楷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仰头望着车顶灯。暖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暧昧闪烁，像斑斓的蝴蝶逃离荒原，又像他已沉溺深海，水色粼粼，而他在奔流中上下飘浮，毫无依靠与救赎。
温暖和困意同时敲打着他的神经，把心头那点痛楚暂时掩埋进了深处，鼓不出芽，冒不出刺。
周泽楷在半梦半醒的路途中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十三年前，蓝雨堂。
即使在前几天蓝雨堂彻底大清洗之后已经成了现在坐第二把交椅的贵重人物，黄少天仍然穿着一身高中生似的打扮，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当他提着外卖盒子一边语速如倒豆的叨叨着慢转身和别挡道冲进电梯时，就显得和这里的拘谨气氛格格不入。虽然无人明说，但他一进去周围人自动让出来一块圆圈，黄少天一边感慨着下属识相一边按下了通往顶楼的电梯按钮，他压低了帽沿试图遮掩存在感，实地验证无效后百无聊赖的目送一群人上了电梯出了电梯，终于磨磨唧唧的蹭上了顶楼。前台的女秘书大概是刚来的，黄少天上下打量她，一边想喻文州原来喜欢平胸恐龙，一边无视平胸恐龙的“你是谁啊你来找喻总干什么的”叫喊声冲进了办公室。
“喏，白斩鸡，特地从东三街带回来的，我差点还挨了那地儿仨老流氓的揍。”
黄少天邀功似的，跟喻文州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上面擦出来一个小血口子。
“这几天说了少天你多少次，怎么就不听呢。”喻文州没急着对白斩鸡动筷子，伸长了胳膊先给了黄少天脑瓜一下。
“以后你出去不是代表自己，魏老大把蓝雨给我们，我们就是蓝雨堂的脸面，只有我们体面了，蓝雨的所有人才能体面。”
“噢——你是说，”黄少天上下打量着喻文州，觉得自己看他这身西装格外不顺眼“就让我跟你一样，穿的衣冠禽兽似的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喻文州也没恼：“对，还不能出去打架。”
黄少天皱着眉，神色半是怜悯半是顾虑一般看了他半晌，最后变出一个笑脸来：“够有你的。”他颇为期待的凑近了，跟喻文州小声道：“是不是以后我们就可以跟魏老大似的，穿的人模狗样出去谈大生意了？”
喻文州眼里沉着三分笑，说：“是。”
黄少天冲他比了个V字手势，伸着懒腰说，老魏这终身旅游假一放，蓝雨就是我的天下了。
喻文州只还笑，把黄少天带回来的东西推到他跟前说，一起吃，吃完了就准备出门，黄少天一边拆筷子一边困惑，问干什么去啊。
“去N市的孤儿院。”
黄少天刚刚扒进嘴里的饭差点喷到桌子上，他说喻文州你不是吧，才十七岁就不行了吗？
“你这就要去领养儿子了啊？喜当爹，喜当爹！”
黄少天一脸拜服。
